Starshine

天山明月

张起灵×黎簇

  

  

“明月出天山，苍茫云海间。长风几万里，吹度玉门关。”

 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李白《关山月》

  

  

 

 “张起灵是天山，黎簇是天山上的明月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艾蜜莉啊艾蜜莉，夕阳掉进我心里，我要带你去寻找，散落的星星……”

  轻声的旋律响起，少年人躺在躺椅上，躺椅慢悠悠的晃着，咯吱咯吱的声音为歌声添了别样的伴奏。

  太乱了，太乱了。

  青年此刻只剩下这一个念头，可周围静悄悄的，静谧的院落，宁静的午后，地上飘落的枯枝败叶，长着青苔的青砖，和煦的微风……这些都不属于他。

  

  他在思考一个问题，困扰了他十八岁以后的人生，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大度放下，可遇到了还是会苦恼，他的人生，为什么总是笼罩在吴邪的阴影之下？

  他先前爱他，敬他，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海，后来他放下过去，朝前走，挣扎，痛苦，崩溃也依旧没逃离这个怪圈。

  就像他现在自虐般地剖开自己腐烂的伤疤，自虐般地想着一遍又一遍，苦恼着一遍又一遍，伤神着一遍又一遍。

  

  他做不到真正的放下，他也做不到心怀期待。

  

  黎簇现在像是困兽，九门盯着他，仇家盯着他，一张药方搅得满城风雨，人心惶惶。

  他想要冲破这道枷锁，破罐子破摔，撕碎也好，烧毁也罢，他总归是不愿意让吴邪如愿的。

  他未曾让自己如愿过，那凭何自己要以礼相待？

  可他偏偏碰到了那般波澜不惊的神人，那人不愿胁迫他，却也不愿让自己好友痛苦。

  

  “你是唯一可以闻到我的人，把模糊的路人都幻想成了你……”

  他突然有些想不起来，他和那神人第一次见面是怎么来着？

  哦，对辽，那天也像现在一样啊，静悄悄的。

  

  雨村的路不好走，他也实在不愿意踏上那路，朝着吴邪走去。莫名的，总让黎簇觉得，他这一辈子好像都在为着吴邪朝前走着，好像一直向他奔去。

  所以他停下脚步，想要原路折返，他不在乎情面不情面，他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，他自己的想法。

  “去哪儿？吴邪他们在等你。”

  声音响起，黎簇楞在原地，他望向来人，着一身黑衣，还是那副几十年不变的装扮，却平添了几分烟火气。

  那人他是打不过的，黎簇想着，所以当时他跟着那人回去了。

  真正站在吴邪面前的时候，黎簇恰到好处的问候，平淡的语气，让吴邪又放心又担忧。

  苏万那小鬼头一见着黎簇，不围着他师父转，开始绕着黎簇鸭梨长，鸭梨短的。

  黎簇因着苏万在中间缓和，倒也不算太尴尬，按理说这道上大名鼎鼎的嫩牛五方，碰着他这么一个小喽啰，没想到竟是这个谨慎客气。

  最让他想不到的就是张起灵对他若有若无的关心。

  很荒谬，但合理。

  其实从黎簇进村开始，他就感觉到了似有似无的关注，那不属于吴邪，吴邪很少这样隐秘的打量他或者关心他，更不会是王胖子他们，但是他也不敢确实是张起灵，后来他发现确实是他。

  那时候的他搞不明白，为什么张起灵关注他，想要弥补他？可是光弥补他一个可不够，他是第十八个人，第十八颗棋子。

  

  第二次见面是在探访雨村后的半年左右，那时候他初生牛犊不怕虎 ，为了在四九城里站稳脚跟，有斗他就下，拖着病体半死不活的从墓里爬出来，甚至连口口水都疼得咽不下去，说实在的，黎簇觉得那墓还没有假古潼京里危险。

  要怨就怨命不好，那时候位微言轻，找个靠谱的伙计都难，到最后领了一帮半吊子进去，死的死，伤的伤，弄得他也就剩半条命。

  深山老林里，离福建几百公里，他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收到消息的，又是怎么找过来的。

  总归张起灵救他一条命，他俩算是两清，他还没有自恋到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，但是，张起灵现在能站在这里，站在他面前，他也算是拼了一条命。

  他不是第一个，但他是最浓墨重彩的一个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我说张大爷，什么风把你吹来了？”黎簇懒懒的伸了个懒腰，停止自己的回忆。

  张起灵没有说话，翻墙而入，黎簇看了翻了翻白眼，大门敞着不过非翻墙，毛病。

  黎簇换了个姿势懒散的躺在躺椅上，被挡住阳光了也不恼，继续假寐着。

  张起灵静静地看着黎簇，在他漫长的一生里，他很少这么难以抉择过，他想他是喜欢黎簇的，这是他失眠一晚得出的结论。

  喜欢，他从未接触过这个词，可他碰上黎簇，偏偏想要用这么一个暧昧的词语来表态。

  他喜欢黎簇，在他漫长的岁月里。

  喜欢的人和出生入死的兄弟。

  

  “黎簇……”张起灵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
  “我们见过几次了？”黎簇打断他。

  张起灵愣在那，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
  “好几次了，好几次是几次了呢？”黎簇自问自答。

  张起灵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害怕，黎簇怎么那么瘦了呢？怎么那么憔悴呢？明明两天前见得时候他还那么健康，状态那么好啊？

  “黎簇……”张起灵想要去扶站起来的黎簇，少年憔悴的面容看得张起灵心惊。

  黎簇伏开他的手，自顾自的站在那棵枯树下，就像他，枯枝败叶。

  

  “那张药方，我也想明白了，你们要就拿去吧。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，现在堂口的伙计死的死，伤的伤……”黎簇缓了缓，还想说下去，却被张起灵轻扣住肩膀。

  无声的安慰，沉默的心意。

  黎簇苦涩的扯了扯嘴角，他和张起灵，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呢？

  啊，想起来了，去年过年的时候，铁三角来北京过年，吴邪发善心探望他，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去应付他，吴邪也不自找没趣，聊了几句，喝了几口茶就走了。

  结果没出一个小时，张起灵来了，带着一个朴素的木头匣子。

  “干什么？”那时黎簇没好气的对着张起灵说道。

  那人没说话，只是侧身进屋，黎簇也打不过，咬了咬牙嘭一声把门摔得叮当响，他撇了撇嘴，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张起灵，倒了杯还没凉透的茶。

  他坐在张起灵对面，翘着二郎腿，他看见张起灵把木匣子放在茶桌上。

  “这什么？”黎簇掀开眼皮，瞧了瞧。

  张起灵把木匣子打开，上好的丝绸上放着一串佛珠。

  “开过光的。”男人轻声说着。

  黎簇有些怔愣，他拿起那串佛珠，仿佛天生是他的一般，细腻的触感，在手心里细细盘转。

  即使开过光，也能感受到土腥味。那会儿吴邪来的时候，吴邪提了一嘴，张起灵自己一个人下了个斗，带出来的东西宝贝得很，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，是给谁的。

 

     原来，是给他的。

  

  “报平安，养身子。”男人抽出黎簇手心中的佛串，给他带在左手手腕上。

  此后，道上人都知道黎小爷左手手腕上有传难得一遇的佛串，千金难买，宝贝得很，沾上一点污秽都会发好大的脾气。

  

  “张起灵”

  “好好活着。”张起灵轻声回到。

  “其实，我挺喜欢你的。”黎簇嗤笑一声，轻轻靠在身后男人坚实的臂膀上。

  不过是层玻璃纸罢了，谁捅破都一样。

  男人没回他，但偏生黎簇知道他这是默认了。

  其实，喜欢的人也喜欢你，也是件不错的事。

  只是，他真的，真的，有些撑不住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黎簇！黎簇！”

  他好累啊，他怎么只能听见声音了呢？他怎么睁不开眼了呢？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你是唯一可以闻到我的人，把模糊的路人都幻想成了你……”

 

  “带你去寻找散落的星星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那后来呢？”

  “后来？后来小少年活了下来，他们拥有了美好的未来。”

  “那黎哥哥，我以后会遇到这样的人吗？”

  被唤作黎哥哥的成熟男人，无奈又宠溺的轻声一笑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，没说话。

  

  黎簇抬眼一撇，发现那人站在不远处，目光柔和的望着自己。

  “黎哥哥要走了，下回再说，好不好？”

  “好吧……”小丫头撅起嘴，不过到底是孩子，看见张起灵来的时候，也不管伤心难受不舍了，松开黎簇的手就往回跑，边跑边揶揄的笑着，“黎哥哥快回家去吧，灵哥哥都等着急了！”

  黎簇被逗笑，看着小姑娘被父母带走，才转身朝着他的爱人走去。

  他被风，被阳光，被他的爱人，在路的尽头，抱了个满怀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们今天吃什么？”

  “饺子。”

  “今天什么日子啊，包饺子。”

  “上次你说想吃。”

  “合着你这几天找不见人影，是去学包饺子去了啊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黎簇想，他的前辈生是苦荞，他的后半生，是被精心呵护的糖果，宝藏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

  

  

  作者说:不知道为什么，写到最后有些想哭T﹏T。有些乱，但是我真的喜欢写这样回忆式的第一视觉的叙述体。